我们的年味丨米纸香里话年味

来源:陵水融媒体中心、陵水作家协会     2025-01-31


春节,作为中华民族最为隆重盛大的传统佳节,宛如一根无形却坚韧的丝线,无论游子身处天涯海角,那馥郁醇厚的年味,始终如影随形,萦绕在每个人的心间,成为心底最温暖的眷恋。

每一座城市都是一部独特的诗篇,在岁月的长河中沉淀出独有的韵味。而陵水,这座南海之滨的璀璨明珠,在新春佳节时分,绽放出别具一格的年味。它是街头巷尾弥漫的烟火气息,是邻里间亲切的寒暄问候,是传统习俗里传承的文化温度。

值此蛇年新春来临之际,陵水融媒体中心携手陵水作家协会,精心策划推出《我们的年味》专栏。在这里,陵水的文学爱好者们将用他们灵动的笔触,书写下对家乡年味的深情眷恋。他们将引领我们走进陵水的大街小巷,触摸那饱含岁月痕迹的建筑,聆听海浪与椰风的吟唱,感受专属于陵水的年味,领略别样的新春气息,将陵水最具烟火气的生活图景,一一展现在读者眼前,让我们在文字的世界里,共同沉醉于这一场关于年味的文化盛宴。

米纸香里话年味

文/杨树(笔名)


和年糕(陵水话:甜粑)、江米条(京果)一样,炸米花(陵水话称米纸,以下统称米纸)是陵水过年时不可或缺的传统小吃。它以其酥脆的口感和象征团圆的圆形,深受人们喜爱。即便在网购盛行的今天,米纸依然是陵水人过年时招待客人的主要点心。走亲访友时,主人一句“我去给你们炸点米纸吃”,客人虽会摆手推辞说“不用麻烦了”,可当热腾腾的米纸端上桌时,又忍不住一块接一块地品尝。霎时宾主尽欢,年味丰足。

米纸的美味无可挑剔。它脆香可口,小巧玲珑,只需用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捻,便能送入口中,发出“嘎嘣嘎嘣”的声响。最难得的是,无论吃多少块,都不会觉得腻。没有米糖的甜腻,没有雪饼的上火,配上一壶茶更是绝佳。然而,米纸的美味背后,是繁琐的制作工序。从蒸米、定型、晾晒到油炸,每一道工序都凝聚着匠心。现在想来,每道工序竟都历历在目。

小时候,每逢过年,大姨总会骑着自行车,驮着一大袋自家种的糯米送到我们家。有时候大姨农忙,也会喊上母亲,母亲会骑上自行车回她的姊妹家,拿各种食物,其中最经常拿回来的是糯米。糯米拿回来后,需要去镇上用机器打成粉,用糯米粉来给我们做各种美食,月亮粿、年糕等。不过,米纸是不需要磨成粉就可以制作完成的美食。

母亲总是选在晴天早早起床,蒸上一锅糯米(通常农历十几就可以开始制作,因为灶公上天后,阳光可能就不足了),蒸糯米的间隙,去槟榔园里扯下槟榔树上的槟榔花树皮,用水浸泡变软剪成长方形,圈起来变成圆形的模型,用来固定蒸熟的糯米。糯米蒸熟以后倒出来晾凉,接着在桌上备碗清水,先沾沾手指,防止用手抓糯米饭时被黏住。我们围在母亲身旁,有模有样地学着她的动作。把模型固定在大型米筛里,用筷子挑一块蒸熟的糯米饭,在模型里轻轻地摊开定型,形成一小块圆形的,扁扁的米纸,然后轻轻取走模具,慢慢地,铺满米筛,直到再也装不下,整整齐齐排满三四个米筛,场面非常壮观。

完成后,我们将米纸拿到铁棚顶上晾晒。第一天需要翻面,偶尔也会有一些碎裂。一般要晒上四五天才可以下锅油炸。做米纸用不完的糯米饭,是我们的最爱。几兄妹欢天喜地围着那口锅,用小手抓起米饭往嘴里送。现在想起来,还记得那美味无比的感觉。有时嘴馋,还会偷偷尝尝晾干的米纸,但咬下去却是硬邦邦的米粒,实在难以下咽。

晒干以后,母亲收起来装在一个麦乳精的铁盒里。过年的时候才拿出来油炸给我们吃。小时候,我总是不明白,为什么米纸这么美味,母亲却只在过年时才炸给我们吃?长大后才明白,这就是年味吧。因为稀有,所以会显得格外珍贵。炸米纸实在是太费油了。想炸出一碟的米纸,就得倒半锅的油。那时候油是很珍贵的。记得家里过年的油一般是住街上的满姨给的。临近春节,母亲都会将家里的鸡抓上街给满姨,然后姨丈总是要追上几条街给母亲捎回一大桶的鹰唛花生油。

当锅中的油开始滋滋冒烟回旋着白色浪波,就可以开始把一块块的米纸放进去,瞬间就会绽开膨胀,开出美丽的花来,接着用筷子压着轻摇,大概几秒钟后翻面,继续刚才的动作,不一会儿,米纸会变得焦黄,这时候就可以用筷子夹出来滤干油,再摆到盘子里了。炸米纸需要极大的耐心。母亲总是蹲在厨房的小灶旁,一块一块地细心炸制,待她摆好一盘后她会喊来迫不及待的我们,让我们端到客厅去边吃边看春晚,然后她继续穿着崭新的过年衣服在黑乎乎的锅炉边接着炸。

记忆中,年年如此。大年三十,母亲总是忙着为我们炸米纸,而她自己,永远是最后一个品尝的人。 

不过母亲做的米纸是不怎么爆的,会有一点点像晒不干的样子,硬硬的,偶有几块特别酥脆的,肯定就是进了我们的嘴。现在想来,其实母亲确实算不上冰雪聪明,也绝不是劳动的好手,她养的母鸡常不会下蛋,种的青菜总是长满了虫,剁出来的鸡肉里面总是会吃到沙子,就连米纸,大多数的时候炸出来也都是硬邦邦的,但这并不影响她爱折腾的性格。母亲说,这大概是因为受外婆的影响,过年一定要有米纸才像过年,端午一定要包粽子才像端午,一直到现在,她只要一回陵水就打电话问我们有没有人回去吃猪肠粑,只要我们愿意吃,她就非常乐呵做,在她的认知里,大概吃就是让家人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秘钥吧。

“鲈肥菰脆调羹美,荞熟油新作饼香。自古达人轻富贵,例缘乡味忆还乡。”我虽不是游子,但在追溯儿时的逆旅中,何尝不是一趟艰难的返乡之旅。如今时光老去,我已经回不到兄妹几个围在灶台边等待母亲炸米纸的时光。

这些年,陵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饮食文化也在不断融合与创新。糟粕醋火锅、椰子鸡已成为新的美食代表,就连酸粉,都已经开始工业批量生产。我们欣喜于这些惊人的变化,也期待着这些变化能沉淀出更丰富的内涵。但我始终相信,那最原始的、刻着时光印记的味蕾记忆,才是最深刻的乡愁,更能赋予人强大的底气。

当灯笼亮起,灶台氤氲,一年年至油新米纸香时,我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的灶台边。那熟悉的香气,不仅唤醒了味蕾,更赋予了我继续前行的力量。



陵水融媒体中心与陵水作家协会

联合打造系列专栏

编辑:黄国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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